每经编辑｜段炼 杨欢
这是一场始料未及的 「出圈」。
比赛第一，友谊第十四；没有假球，全是世仇；常州变 「吊州」，「吊州」 变 「巾州」……仅仅开赛三轮，这场被称为 「苏超」 的江苏城市足球联赛频频爆梗。
所谓苏超，是江苏省官方组织的业余足球比赛，十三个地级市各派一支队伍参赛，总赛程 7 个月，比赛基本上安排在周末，方便观众观赛。
刚刚过去的端午假期，苏超第三轮比赛结束，6 场比赛吸引了 9 万多名观众，平均一场 1.5 万人，场均观赛人数甚至超过了同期举行的中甲联赛。
图片来源：极目新闻
作为赛事承办方，江苏省足球运动协会副主席王小湾告诉城市进化论，尽管在赛前进行了充足的准备，但完全没有预料到苏超的火热，甚至最初还担心会冷场——最直观的例子是，起初苏超对场馆坐席数量的要求是不低于 2000 个。
事实上，从村超到村 BA，再到苏超，中国体育不缺乏话题性事件，但火的这些赛事都并非职业联赛，而是带有娱乐性质的业余比赛。贵州村超爆火后，一些地方效仿举办本地村超，但回过头看，并未产生如贵州村超般的轰动效应。
如今，苏超爆火，其他省份的足球联赛纷纷被网友 「点名」，是否有可能诞生下一个 「苏超」？
纯 「业余」？
在许多人看来，苏超一夜之间就火了。
但实际上，这背后其实有迹可循。据王小湾回忆，从推进到落地，苏超花了半年的时间——去年 11 月，第一届江苏足球发展重点城市对抗赛举行，如同一次 「试水」，当时只有南京和苏州两个城市参赛。
根据当时的报道，这场对抗赛由江苏省体育局主办，目的是为了通过南京、苏州两市之间的足球竞技交流，强化南京与苏州作为全国足球发展重点城市的示范引领作用，以点带面健全全省足球竞赛体系。
王小湾告诉我们，正是这次比赛后，江苏省组织召开了 13 市的城市联赛筹备工作启动会议。
尽管常州目前在苏超排名垫底，但它其实算是较早响应的城市之一，去年 12 月，常州就已经开始公开招募球员，招募对象是本地户籍或在本地缴纳社保的足球爱好者。
5 月 31 日徐州队 VS 连云港队 受访者供图
也并非全员业余，据王小湾透露，为了提升比赛的观赏性，苏超规定每支队伍可以有三名职业球员。官方数据显示，此次苏超 13 支球队中 29 名是职业选手，其余 154 人是学生，337 人是业余爱好者，年龄跨度从 16 岁到 40 岁，平均 24 岁。
该专业的地方也不含糊，据王小湾介绍，苏超背后是一整套专业的竞赛系统在支撑。「我们得到了中足联的大力支持，办赛标准也比较高。」 包括赛事的信息统计系统，选派的技术官员、裁判员等，都是按照职业联赛的模式和标准执行的，赛程也是使用中足联软件编排，部分场次的裁判还是中超的裁判。
尽管赛前准备充足，但这场 「泼天流量」 还是超出了想象。据王小湾介绍，在办赛之初，甚至还担心可能出现冷场——
一开始，对于场馆的要求是坐席数量不低于 2000 个，但有的城市已经高配了体育中心；第二轮结束后，不少地方都觉得场地小了，到了第三轮，各地陆续启用了更大的赛事中心。
消费池？
不只是预判观赛人数，城市还在深挖赛事经济的其他可能。
仅在这个端午期间，常州、徐州、镇江针对客队市民推出了景区免票优惠政策，盐城、南京、泰州结合票根定制了 「看球+旅游+美食」 等文体旅套餐，9 万名观众现场观赛，带动 6 个主场城市银联异地渠道文旅消费总额增长 14.63%……
就在 6 月 1 日，见证家乡盐城主场战胜淮安后，杨女士开始计划去其他城市看比赛，「徐州是网红城市，肯定要去的，看球之余顺带旅游。」 可以说，这场几乎没有中超球星的非职业联赛，正在打开江苏体育消费的另一扇大门。
根据中办、国办此前印发的 《提振消费专项行动方案》，要扩大文体旅游消费，创新多元化消费场景，支持各地增加优质运动项目和特色体育赛事供给。业内预计，2025 年我国体育消费规模将达 2.8 万亿元。
以足球基础设施来看，江苏的底子不薄，按照常住人口计算，江苏全省每万人拥有足球场数 1.36 个，人均拥有足球场面积 0.42 平方米，都是全国第一。
此前江苏的尴尬在于，省内已无顶级联赛俱乐部，很多球迷陷入 「无队可看」 的尴尬境地，苏超为他们提供了一个 「支持主队」 的窗口。根据德国转会市场网站中国区管理员 @Asaikana 统计，5 月 31 日到 6 月 1 日，苏超 6 场比赛场均观赛人数为 1.5 万人。
同期中甲联赛进行了 8 场比赛，场均观赛人数为 1.27 万人。中甲联赛是中国第二级别的职业足球联赛，仅次于中超联赛，理论上拥有更强的观众号召力。但这一次，专业的中甲联赛 「败给」 了业余的苏超。
票价方面，「苏超」 的价格普遍在 10 元左右，但比赛门票一票难求，几乎场场都是售罄状态。目前在二手平台上，一张原价 10 元的门票被炒到 200~300 元，一些同区的门票最高被炒到 500 元一张。
「省超热」？
省内足球联赛，江苏不是首创。
比如有 2016 年创立，目前已有近十年发展历史的 「浙江省足球超级联赛」；还有 2018 年正式升级为主客场赛制的 「广东省足球超级联赛」……明明起了大早，但却没能出圈，为什么？
如王小湾所说，苏超爆火在于江苏特殊的地域文化，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地方特色，彼此之间的良性竞争形成了适合足球这项运动的土壤和文化。确实，没有哪一个省能像江苏一样，集齐地域文化各异的 「十三太保」，爆梗出圈——苏州和无锡之间的苏南德比，两队 1∶1 战平后球迷总结为 「苏州保住了太湖，无锡保住了机场」；南京和无锡的比赛变成了盐水鸭 VS 水蜜桃，「输了水蜜桃加盐，赢了盐水鸭加糖」；徐州与宿迁的比赛则被戏称为 「楚汉之争」……
如一位业内专家对城市进化论分析，相较于职业联赛，业余赛事可以覆盖更多内容，且观赛门槛更低，城市更容易把商业、文化、旅游融入赛事中；而职业联赛由于品牌的局限性，覆盖面并没有这么广。
她认为，也正是因为业余赛的性质，除了赛事本身的竞技性，苏超同时具备了娱乐和社交属性，给大家提供了情绪价值，让公众有参与感；以前是中规中矩，现在是文体娱深度融合，大众体育仍具有创新空间。
王小湾也表示，职业比赛的聚焦点主要在于竞技水平，而业余比赛更像一个开放包容平台，两种比赛的出发点并不一样。苏超的成功，很大程度上也在于激发了公众的城市荣誉感，这也是开赛前主办方就定下的目标——通过城市间的精彩角逐，激发地域认同感。
早在 2015 年出台的 《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》 就已经提到，要推动实现俱乐部地域化。城市与足球队绑定，在欧洲已经被证明是一个成功路径，曼联和曼城两支球队，让曼彻斯特这座城市声名远播，甚至一些小镇都有自己的足球队。
火爆的苏超自然也引出一个话题，这种成功能否复制？眼下，河南省黄河足球冠军联赛刚刚启动；第二届 「青超」 联赛正在举行；安徽媒体提问，「徽超」 还要等多久……
中央财经大学体育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王裕雄教授认为，其他地方完全有可能出现类似苏超的赛事，但能否获得全网关注则不一定，这需要相关部门开拓思维、创新形式。
从王小湾的经验来看，如果其他地方要举办类似比赛，应考虑好赛事的定位，以及结合自己的地域特色，比如贵州村超通过足球带动乡村发展，青海的青超将足球和大美青海的旅游特色结合起来。
对于第一届举办的苏超来说，已经赢得了超高的起点。接下来的赛程如何更精彩，明年的比赛如何创造更多新意，是摆在江苏面前的重要工作。
记者|唐俊
编辑|段炼 杨欢 杜恒峰
校对|何小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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